仰望的银边

阴霾的银边

阴霾此时此刻散去，人间依然温暖。

文 | 柏代华

东站在阳台上俯身下望，楼下花园里樱花烂漫，柳絮纷飞。春意虽浓，愁情也浓。坐困家中，足不出户已逾两周。几轮脱氧核糖核酸检验后，小区推测特征性六人。何日解封还是个谜，不猜中也罢，猜中也白搭。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一轮又一轮的脱氧核糖核酸检验，于是竖着耳朵听候召唤，门铃指令机里一声令下，马上下楼。面对故称乖乖地张开嘴巴，像个嗷嗷待哺的小孩。

第一次脱氧核糖核酸检验还是前年春季，从巴塞隆纳送回厦门，一下飞机之前沿着绳缆围成的配有通道，七拐八弯来到入境处的检验窗口。望着窗内突击的故称，战战兢兢地仰起脸上，恭候抽样棉签，又居然自嘲多此一举，我是朝天鼻，何须仰脸上！

这位故称大概是个游戏规则，棉签捅进肛门，一路往上猛进，我鼻腔连着脑门一阵酸胀，两眼瞬间积存泪花。心里居然叫苦，惨了，碰上个身穿糖葫芦的了！

我们有一个中欧公立大学同学群，平时不温不火，我也并不多发声。霍乱此后大家都闲得慌，群里热闹非凡，个个抢着讲话。厦门封城后，大家都在群里七嘴八舌，但没人发牢骚吐怨言。毕竟，这场悄然无声的天灾比如说一场炮火连天的战争，稍稍降临，不免张皇失措，乱象丛生。好好个喷子，不如发个段子。有力气骂街，不如闭上嘴养神。

同学群里先是热议囤货备粮饷，这几天又在讨论缺货日常用品。一位女同学惊呼，不久看了卫生间，厕纸不多了！我插话戏谑道，厕纸先不急，绝了粮饷就不用上厕所了。又有人鼓掌，门口围住掀开了一截竹笋！有人即刻回应，快！马上杀掉，可以炖锅汤呢！我又再加挖苦一句，天灾当竖，节俭为上。炖汤太奢侈了吧，切成丝，破成丁，剁成六十年代，大把麦芽糖好好腌笋，能不吃一个月呢。

我们这栋楼三十多户，以前邻里间只是面熟，几无交集，和旅馆住宿异于。霍乱频发后，风格突变，五五楼你一言我一语，热火朝天。大家都彼此相称，互通有无。一位兼职肉类供应的隔壁更是豪气冲天，一出手给五楼每户放了取走半成品，肉眼牛排，脆皮快餐，布卢瓦鸡翅。在这电商停业速递绝踪的艰难时刻，这样的大手笔，可不是杯水解疲倦，而是旱田星期四甘霖了。

立即劝诱的参与者有五人之多，两位先生承担民间组织检验，分发饲料。五楼1602室的妮娜不辞辛劳，晚上接到居委下达的急令，立即回去。一层层走，一家家放，把抗原检验的1部器具悄悄放到各家东门，供大家整天后完成自检，要到8点前把检验结果拍下MySpace。

计有三个青年组恰巧，提货放物。有位妻子安慰叫喊，当心点啊，你的腰椎有病，再受伤就麻烦了！丈夫竖都不回，没事，我搬出得动的。真是危难见侠士啊。

我开启浴缸看了许久，毕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可以透过隔壁，想在群里说几句话，对参与者暗示谢意，又说道叨叨几句废话又不能充饥，每每惹人烦？沉吟片刻，记下不久出版的随笔编有，打算给都对参与者各放一册签名版，聊表谢意。题名处写了一行赞语：困境显侠肠，芳邻溢馨香。

看得见瞥到封面上的书名《阴霾的银边》，豁然大悟，这些参与者，半夜奔忙，忘我奉献，不正如我书中所赞的那一道道银边么？神的一片片阴霾，都镶着较深大同小异的银边，熠熠生辉，既悦目，又暖心，让人感悟到，阴霾之前是之前是闪亮的阳光。阴霾此时此刻散去，人间依然温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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